时间与空间是物质存在的基本形式,任何事物的发生、发展、运动、变化、消亡过程,都是在时间和空间内进行的。人体的生理、病理活动过程也离不开时间和空间。早在2000多年以前,人们已经认识到自然界包藏着生生不息之机,宇宙中一切事物都在不停地运动着、变化着;人在自然界中是一个适应周围环境的完整的有机体,自然界气候的温、热、寒、凉和昼、夜、光、亮的变化都可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人体的生理和病理活动过程。中医学理论体系中的“天人相应”理论,就是把人体的生理、病理活动及临床治疗和自然界的物质、气候变化和时间因素联系在一起加以阐述。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指出:“清阳为天,浊阴为地。”意思是说,清轻的阳精之气飘扬形成了天空,沉浊的阴气凝聚形成了大地,天地是由阳气和阴气构成的。《素问·宝命全形论篇》说:“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认为人依靠天地之气和水谷之精气生存,随着四时生、长、收、藏的规律成长,人也是自然界本身的产物,人的本原也是气。因此,自然界的变化与人体的变化是相应的。如《素问·离合真邪论篇》所说:“天地温和,则经水安静;天寒地冻,则经水凝泣;天暑地热,则经水沸溢;卒风暴起,则经水波涌而陇起。夫邪之入于脉也,寒则血凝泣,暑则气淖泽,虚邪因而入客,亦如经水之得风也,经之动脉,其至也亦时陇起。”指出了风、寒、暑、湿、燥、火六淫邪气侵袭人体经脉出现的现象,跟自然界河水受到风、雨、寒、热的影响出现的现象是相似的,人体与自然界有着共同的规律。

古人把四季的气候和特征与脏腑功能联系起来,正象《素问·脏气法时论篇》所说:“肝主春;”“心主夏;”“脾主长夏”;“肺主秋;”“肾主冬。”即肝为木,旺于春;心为火,旺于夏;脾为土,旺于长夏;肺为金,旺于秋;肾为水,旺于冬。因此,季节的不同气候容易引起相应的脏腑发生疾病,“乘秋则肺先受邪,乘春则肝先受之,乘夏则心先受之,乘至阴则脾先受之,乘冬则肾先受之”(《素问·咳论篇》)。即当秋季时肺先受邪,当春季时肝先受邪,当夏季时心先受邪,当长夏时脾先受邪,当冬季时肾先受邪。在临床上,常看到与季节相关的病证,如精神病常在春季发病;温病多在夏季发生;关节炎常在冬季发作等。

地球绕太阳公转的同时自转一周的时间是一日。日有昼夜交替变化周期,由于人类在长期的光亮或黑暗的环境中进化,具备有适应昼夜周期的体内时钟。中医学把一天的时间划分为早晨为春天,中午为夏天,傍晚为秋天,夜半为冬天四季;把一天的时间划分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时辰;认为一天的时间阴阳划分是“阳主昼,阴主夜”(《灵枢·卫气行篇》)。科学研究表明,生物体内存在着时钟般的节律,自然界昼夜周期性的变化对人的生物节律的形成有很大的影响。例如,人的体温在一昼夜中有周期性变化,在清晨睡眠时体温最低,上午体温上升,中午仍然缓慢上升,下午5~7时最高,然后开始下降,午夜时较稳定。正常人一天中不同时间体温相差1℃以内。又例如,体内的皮质激素如皮质醇(氢化可的松)的血浆浓度,清晨最高,为10~15微克/100毫升,半夜24时最低,仅为5微克/100毫升。疾病在一天中同样存在生物节律。如大多数发热病人,体温在早晨降低,中午开始逐渐升高,夜晚最高;支气管哮喘病人,一般在黎明前发作;肺结核的病人在傍晚时发低烧。上海精神病院观察到,精神病忧郁症的症状日轻夜重;一些老年性精神病谵妄症状在傍晚加剧。

五运六气是中医学研究气候变化与人体关系的一种学说,其主要是以阴阳五行学说作为基础,以天干地支作为代表符号,来预测气候变化规律及其对人体生理、病理活动的影响,以作为诊疗疾病时的参考。有人根据大运的太过、不及与天津地区的气象资料进行对比,结果是使人相信的。如1928年(戊辰)为“火运太过”,该年夏季最高气温达41.0℃;1966年(丙午)为“寒气流行”,该年冬季最低气温在零下22.9℃;1959年(己亥)为“风乃大行”,该年大风日数比常年值多19天;1964年(甲辰)为“雨湿流行”,该年降水量比常年值多309.6毫米;1957年(丁酉)为“燥气流行”,该年平均绝对湿度为10.7毫巴(常年值11.6毫巴),气候干燥。有人推算病人的出生年大运来预测发病的情况,曾调查了咳喘病人38例,全是戊年出生,与戊年为“岁火太过,炎暑流行,肺金受邪”(《素问·气交变大论篇》)的说法相符;冠心病人8例,全是癸年出生,与癸年为“岁火不及”;“民病胸中痛,胁支满,两胁痛,膺背肩胛间及两臂内痛,郁冒矇眜,心病暴喑”(同上)的说法相符,腰腿痛或肾脏病人10例,全是辛年出生,与辛年为“岁水不及”而发生“腰股痛发,腘臑股膝……肾气不衡”(同上)的说法相符;壬年出生7人,多患胃病,与壬年“岁木太过,风气流行,脾土受邪”(同上)的说法相符;丁年出生56人,多患慢性腹泻,与丁年“岁木不及”而“民病中清,胠胁痛,少腹痛,肠鸣溏泄”(同上)的说法相符。可见,根据运气的变化规律来推测疾病的发生情况,对在临床上诊疗疾病是有参考价值的。

子午流注针法是按时取穴的一种治疗方法,其理论基础起源于《黄帝内经》,书中阴阳五行学说、经络学说、运气学说等奠定了其理论基础。到了金代,何若愚撰写了《流注指微论》和《流注指微赋》,倡导了子午流注针法,至今已有800多年的历史。子午流注针法登上针灸医学舞台以后,历代许多医家对其进行了阐述和发挥。金代阎明广编著了《子午流注针经》,书中不但对何氏之杰作进行了注解,而且将子午流注针法的应用方法作了比较具体的说明。金元·窦汉卿撰写的《针经指南》一书,叙述了气血流注、时穴开阖的重要性。明代高武著的《针灸聚英》,对井、荥、输、经、合的主治和补虚泻实论述详明;李梴编的《医学入门》也记载有气血流注及流注时日开穴的内容;杨继洲编著的《针灸大成》也把子午流注针法作为主要篇章来论述;特别是徐凤著的《针灸大全》一书,记载有《徐氏子午流注逐日按时定穴歌》。徐凤根据何若愚等医家的著作进行整理改编写成的简明的子午流注针法,一直被后人所沿用。徐氏对发扬子午流注针法起到了不可磨灭的功绩。

建国以来,子午流注针法得到了继承和发展。早在50年代,吴棹仙编著的《子午流注说难》和承淡安等编著的《子午流注针法》两部书的出版,起了承前启后的作用。近年来,发表了很多论文,出版了不少专著。在临床方面,据报道,应用子午流注针法比其它针灸疗法疗效更好。例如,有人把66例周围性面瘫分成三个组,第一组用子午流注纳甲法取穴给予治疗,治愈率为90.9%;第二组用电子计算机辨证取穴法给予治疗,治愈率为81.8%;第三组用传统经验取穴法给予治疗,治愈率为50%⑥。有人按纳甲法取穴治疗各科急慢性病20种222例,总有效率为97.7%。与对照组总有效率为90%相比(x2=11.40P<0.01)有显著差异⑦。据报道,在早晨7点服消炎痛,血浓度最高,但维持血浓度最高值的时间短,在晚上7点服药,血浓度最小,但维持血浓度峰值的时间长,因此,把消炎痛的常规用法改为晚上一次顿服,可以取得较好的效果⑧。在现代研究方面,有的学者运用仪器和针刺方法对子午流注的气血盛衰开阖进行了实验,观察光子数量、血流、心电、肌电的变化。例如,有人应用光子数量测定仪,对十二经气血在十二时辰的流注状态进行实验,结果看到,当肺经气血旺盛的寅时,两手肺经光子发射的数量测定值是对称的,而在其它时辰则不对称,并出现周期性的反映⑨。人们通过实验证明,人体对同样强度的刺激,随着气血流注的不同时间出现不同的周期性反应,认为子午流注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和物质基础的。子午流注针法属于我国古代时辰医学的范围,有它自己的理论和方法,有它自己的范围和规律。它根据人体在自然界阴阳消长的影响下形成的体内时钟,按患者体内节律变化规律帮助诊断疾病,选择最佳治疗时间,加速阴阳恢复平衡,提高治疗效果。临床实践和科学实验已经证明,此法不仅有重要的临床应用价值,而且还有很高的学术价值,值得提倡应用和研究。

中医学的“天人相应”理论,总结了古代的天文、气候、历法和医学的关系,这种关系是运用天干地支系统来推演、归纳相互之间的规律。天干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地支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天上有十个太阳的传说,实际上反映了天干的起源,如《山海经·大荒南经》所载:“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在远古时代,人们对太阳日复一日东升西落感到难以理解,因此产生了天有十日的想法,认为天上共有十个太阳,都是天帝的妻子羲和生出来的,它们轮流值班,今天的太阳叫甲日,明天的太阳叫乙日,后天的太阳叫丙日,直到癸日是第十个太阳,然后又从甲日开始,周而复始。至于十二地支的起源,则是认为从天上有十二个月亮的神话演变来的,如《山海经·大荒西经》所载:“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在远古时代,夜晚没有灯光,人们必须利用月光才能进行某些劳动,因此,古人很重视对月亮的观察,发现月亮有阴晴圆缺,一年有十二个朔望月,这些现象是有规律的、周期性的,便产生了天帝的妻子常羲生了十二个月亮的神话,这十二个月亮便演变成为十二地支,换句话说,十二地支的起源应当来自对十二个朔望月的观察。古人认为,因日为阳,阳为天,故称天干为阳;月为阴,阴为地,故称地支为阴。干支是古人用来纪年、月、日、时的符号。《史记·律书》、《汉书·律历志》认为,干支的次第主要说明事物的发展由微而盛,由盛而衰,反复变化的发展过程。干支的顺序标志着事物生、长、壮、老、已不同的运动状态,体现了量变引起质变的规律。干支的运用范围很广泛,如天文学、气象学、历法等学科,在医学领域中,古代医家把干支和阴阳五行、脏腑经络等相配合来预测人体疾病的发生、发展、转归、预后及选择治疗的时间,可见,干支是古代医学气象学和时间治疗学立论的基础。

综上所述,中医学中的“天人相应”理论认为,气候因素和时间因素与人体生理功能、病理变化及临床治疗方面都有密切的关系,它包含着宝贵的医学气象学和生物钟学思想,因此,整理中医学中有关气候、时间因素与人体生理、病理、治疗的关系的内容,并以之运用于临床实际和进行实验研究,对于继承和发扬祖国医学遗产;对于研究医学气象学和生物钟学都具有重要的现实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