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作者吴瑭生平及学术思想简介
一、吴瑭生平
吴瑭,字配珩,号鞠通,江苏淮阴人。其生卒年代,一般有两说:一说1736年—1820年(《中国医学人名志》、《中国医学史》、《中医各家学说》等),即清乾隆、嘉庆之间;一说1758年—1836年,即乾隆、道光之间。根据吴氏著述及多篇序文推算,以后说为可靠。吴氏曾有“丁已六月十三日,时年四十岁”之记载,因此,生于1758年是可信的;另据《医医病书》谓,戊子年(1828年),吴氏“年逾七十”,该书完成并自题于1831年,友人序于1833年,时吴氏尚健在。因此,1758年—1833年这七十五年间,吴氏肯定是在世的。所以吴瑭是生活在清代中叶,亦即乾隆—嘉庆—道光年间,是一位享有高龄的著名医家。
吴瑭学医并无家传师授。十九岁时,他感亲人夭亡之痛,遂慨然废举子业,伏案苦读医书。二十六岁时来到北京,读了吴又可的《温疫论》,深受启发。他一面精研医经,细绎叶案,博览群书,一面临证体察,沉思渺虑。1793年前后,北京温疫大流行,吴瑭起治,活人甚众,从此医名大振。他痛感时医治温病毫无尺度、茫然无措,致使患者“不死于病而死于医”,遂发愤著书立说,以立温病之规矩。历时六年,写成《温病条辨》一书,系统论述了温病的证治规律。书成之后,广为流传,所谓“大江南北,三时感冒取有凭焉”。其后,他除数次返乡省墓并遊历于江浙一带而外,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北京,前后达五十年之久。七十多岁时,著《医医病书》,一方面是为“生民死于俗医之不明道”而目击神伤,一方面则是为补《温病条辨》“未及内伤及杂症”之缺,1831年书成。1836年,吴氏逝世于北京。有其子、婿辈传其学。总之,吴瑭是一位发愤自学,具有丰富经验的医家,他的《温病条辨》一书,既是临床实践经验的总结。也是针对“时弊”的感愤之作。
关于吴瑭的为人,记载不多,仅从他的论著,医案及友人记述中可以看出,他知识渊博,其“论甚豪,上下古今,了如指掌”,其医术高明,“所医者皆奇效”,“沉疴怪症,无不应手而愈”,伹是,由于其为人“心正口直,性刚气傲” ,“所论与他医不同”,为识者所叹服,也遭“医忌且诟”,因是而“毁誉不一”。他十分鄙弃那些以医术为手段妄抬身价、重索谢资、即骄且吝的“俗医”,斥之为“可耻之极”。而他自己,“原非至亲及穷乏者,不为立方”,而且“虽遇危疾,不避嫌怨”,总以治病救人为怀。总之,吴瑭不但是一位博学卓识、医术高明、敢于创立新说的医家,而且是一位具有高尚医德的医家。
吴瑭的著作共三种,全由本人手著。温病学专著《温病条辨》,成书于1798年。医论集《医医病书》,成书于1831年。《吴鞠通医案》,吴瑭去世后由金月笙据其手稿编次而成,于1856年付印,收集了吴瑭1794—1833年间三百多个医案。
二、吴瑭学术思想及其学术成就
吴瑭在治学方面,其学术渊源可概为二:一遵内经、宗仲景,法叶桂,兼取众医家之长;一是源于自己的临床实践。他说:“本论悉遵《神农本草经》、《内经》、《难经》、《玉函经》、《临证指南》,以及一生体验为准。诸家可参考而不可恃者也”。《温病条辨》首卷“原病篇”,把《内经》中有关论温、热、暑病的主要论述,一一摘录,详加注释,其中作了不少精辟的解释,足见其《内经》功夫之深。不仅如此,从引经十九条中还可以看出,《温病条辨》关于温病的辨证大纲,立法处方原则,无不悉本《内经》,这就使《温病条辨》一书的理论基础相当坚实。
吴氏十分重视运气学说,认为气候的异常变化,与温病的发病和流行密切相关。在药物性味立法组方上悉据《素问•至真要大论》所提原则。吴瑭宗仲景《伤寒论》为医门之“金科玉律”,在《温病条辨》一百九十八方中,其中用仲景原方三十余个,约占五分之一,如再加上加减方,所占的比例就更大了。就连《温病条辨》的体裁,也是仿效《伤寒论》,采取逐条明辨,言简易记的“条辨”形式。对仲景以下后世医家,吴氏主张参考百家,取其精妙,去其驳杂。其中对吴氏影响较大的医家有刘河间、吴又可、叶天士、喻嘉言。吴瑭论温病以三焦为纲辨证论治,虽可溯源于《内经》,但直接还是来自河间,所以他论:“温病……必从河间三焦定论”。吴又可对吴瑭的影响,可以说起过启蒙作用,甚至有过“专心学步”的阶段,如强调寒温迴异,寒少温多,脱却伤寒,单立温病,温疫自“口鼻而入”以及温疫的证治等,吴瑭显然是接受了吴又可的不少观点和经验。当然,对吴瑭影响最深的还是叶天士。《温病条辨》中的理法方药,不少是在叶案的基础上加以整理和提高而成。他对叶氏推崇备至,把叶氏医案列为可遵可法的医经之一。他赞扬叶氏善用古方、善汇众善、“博而能精”、“精思过人”、“持论平和,立法精细”,“迥出诸家之上”,因此,吴氏一再表明,他就是要将这些散见于医案中的“散金碎玉”整理出来,“摭拾其大概,粗定规模,俾学者有路可寻”。光明磊落,毫无隐讳。对吴瑭学术方面有明显影响的还有喻嘉言。他吸取了喻氏治温疫要以三焦分证和逐秽解毒为要义的观点,所谓“宗喻嘉言芳香逐秽之说”。同时,他还同意喻氏认为《内经》脱简燥症之论,在书中专立“秋燥”一章。综上所述可以看出,吴瑭在治学方面是学有根底、善师众长的。但是,这一切都没有代替他自己的医疗实践和发挥创造,他在经历了温疫大流行的考验之后,才落笔写成《温病条辨》一书。正如他在自序中所述:“瑭进与病谋,退与心谋,十阅春秋,然后有得,然未敢轻治一人。……因有志采辑历代名贤著述,去其驳杂,取其精微,间附己意,以及考验,合成一书,名曰《温病条辨》”。这段自述,最清楚不过地说明了吴氏的学术渊源。
吴瑭的学术思想,择其要者,分述如下:
(一)力主发展进步,遵经而不泥古
吴瑭把医书分作两类:一类遵为“医经”者,如《内经》、《难经》、《神农本草经》、《伤寒论》、《金匮要略》、《临证指南》。他认为,对医经必须深入学习,“务深究古法,循其规矩”。另一类为一般医书,他认为,多有一偏之弊,因此,主张“诸家可参考而不可恃者也”,反对“偏执一家一书以医病”。就是对可遵可宗的《内经》、仲景书、叶案,他认为,由于古今气候环境的变迁,方域的不同,医学的进步,也不能固守不变。他说:“学者必不可不遵经,不尊经则学无根柢,或流于异端。然信经太过,死于句下,则为贤者过之”。认为“信经太过则凿”,提出“择其可信者而从之,不可信者而考之”。他虽然尊崇并深研《内经》,但是,犹认为“可信者十之八、九,其不可信者一、二”。例如对《内经》所列许多热病禁刺的“死证”,吴氏认为,由于汤药的发展及其所长,死证亦有回生可活之可能,一再指出“药之得法,有可生之理”,提出:“留得一分正气,便有一分生理,只在留之得法耳”,创制了不少针对“死证”、益阴以留阳的有效方法。他认为《内经》有未述或述而未备者,主张补其所缺,述其未备。如认为《内经》脱却燥症,即引喻嘉言、沈目南论,参合个人经验进行了补充。对仲景书,他奉为金科玉律,但是也指出,仲景生活在气候寒冷的年代里,当时“伤寒颇多”,而由于气运的变迁,温病渐多而伤寒渐少,因此不能固守伤寒法来统治四时之病,不能“以伤寒一书,应四时无穷之变”,因此,作《温病条辨》以“羽翼伤寒”。在治疗方面,他一面大量采用仲景的大、小、调胃、桃仁诸承气汤而外,又创制了宣白、导赤、牛黄、增液、护胃承气汤,以及承气合小陷胸汤、新加黄龙汤等。对“热结旁流”者,不用大承气,而用调胃承气,对下后复聚者,提出不可纯施承气,或予增液,或予承气合增液。对复脉汤的加减化裁,更赋予了新的意义。对“阴吹”一证;吴氏认为证同而病因不同,治各有异,他说:“饮家阴吹,脉弦而迟,不得固执金匮法,当反用之,橘半桂苓枳姜汤主之”。就是对叶天士,也并不盲目崇信,指出:“叶氏博而能精,其不精者十之一二,如不识燥症,误用桑白皮之类”。还指出,叶氏立论甚简,其治多南方症,由于气候、地域不尽相同,亦不可拘执。他的许多著名方剂,虽源于叶案,但不少都有化裁和创新。综上所述,吴氏这种深研医经、认真继承而又力主发展创新的思想和实践,在吴氏书中非常鲜明突出,对我们很有启发意义。
(二)力主寒温有别,阴阳水火各异,反对专主一家之言
吴瑭《温病条辨》基本论点之一是“寒温有别”,因而他认为在外感热病的治疗上,必须严格区分寒温,辨证论治,不能稍有所偏,他说:“天地运行之阴阳和平,人生之阴阳亦和平,安有所谓病也哉!天地与人之阴阳,一有所偏,即为病也。偏之浅者病浅,偏之深者病深;偏于火者病温病热,偏于水者病湿、病寒,此水火两大法门之辨,医者不可不知。烛其为水之病也,而温之热之;烛其为火之病也,而凉之寒之,各救其偏,以抵于平和而已。非如鉴之空,一生不染,如衡之平,毫无倚着,不能暗合道妙,岂可各立门户,专主于寒热温凉一家之论而已哉!瑭因辨寒病之源于水,温病之原于火也,而并及之”(《温病条辨•上焦篇•第二条注)。由于如此,所以他在温病的分类中提出了温病兼湿与不兼湿的问题;治疗中提出了“善刚忌柔”、“善柔忌刚”的问题;秋燥中提出了胜气和复气的问题;湿病中提出了“热湿”与“寒湿”的问题;温病病后调理中提出了益阴和复阳的问题等。吴氏这一基本论点,始终贯穿于全书的理法方药之中。这是在继承《伤寒论》的基础上,通过医疗实践,对中医外感热性病认识上的一个提髙、突破和深化。对这种发展和进步,应予充分肯定。
(三)创立三焦辨证,治温必究脏腑
吴瑭是一位深究辨证论治并作出了贡献的一位医家,他认为辨证准确是医生的第一要务,所谓“治病之必先识症也”。他甚至把《温病条辨》一书归结为“是书着眼处全在认症无差,用药先后缓急得宜,不求识证之真,而妄议药之可否,不可与言医也”,强调“识证真,对病确,一击而罢”。在辨证方面,他认为无论内伤外感,除辨清寒热虚实润燥而外,必不可少的就是辨明病位,必究“所损何处”。他认为损伤部位不同,即使疾病的寒热虚实性质相同,在治疗上仍有很大差别。逐邪也好,扶正也好,必针对病所而投。在逐邪方面提出“凡逐邪者,随其所在,就近而逐之”,反对妄伤无过之地。在扶正方面,认为五脏六腑体用不同,因此各有补法,在温病辨证方面,在力主寒温阴阳水火疾病性质不同的前提下,他提出辨证必究脏腑病位,在继承《内经》按五脏辨治热病的基础上,取法于河间,提出辨治温病必以三焦为纲。后来,在《医医病书》中,又提出治内伤亦以三焦为纲。吴氏所述温病的三焦辨证纲领,主要有三方面的含义:一是辨病变的部位和脏腑,即在上焦属心肺,在中焦属脾胃,在下焦属肝肾。二是辨证候性质。在上焦为表热证,在中焦为里热证,在下焦为里虚证;三是辨病程和病势,上焦温病为温病初期,病势轻浅,不治可传中焦;中焦温病为温病中期,是正邪相争的极期,不治可传下焦;下焦温病为温病晚期,属正邪相争的最后阶段,正气已虚。《温病条辨》谓:“温病由口鼻而入,鼻气通于肺,口气通于胃。肺病逆传则为心包。上焦病不治,则传中焦,胃与脾也,中焦病不治,则传下焦,肝与肾也,始上焦,终下焦”。吴氏对温病的脉、证、治,均按三焦详加辨析,要求治上不犯中下,治中不犯下,并提出“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治下焦如权,非重不沉”的著名原则。对内伤疾病的三焦辨证,他也强调按脏腑辨别病位,按脏腑的体用不同选方用药。他在《医医病书•治内伤须辨明阴阳三焦论》中说:“……必究上中下三焦所损何处,补上焦以清华空灵为要;补中焦以脾胃之体用各适其性,使阴阳两不相奸为要;补下焦之阴,以收藏纳缩为要,补下焦之阳,以流动充满为要。……补上焦如鑑之空,补中焦如衡之平,补下焦如水之住”。在辨明三焦的基础上,吴氏还进一步提出按脏腑体用阴阳不同分治。如对中焦寒湿,伤在脾胃,又详分伤脾阳、伤胃阳、伤脾阴,伤胃阴,辨证十分精细,论治丝丝入扣。不但论理法方药明辨如是,而且临床医案所治与所论相符。曹炳章讚吴氏医案谓:“为后学师范,堪作诊断术之专书”。吴庆坻在《吴鞠通医案》序中谓:“窃叹是书也,可以为医门之阶梯矣。其辨微也,分肌擘理,若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其纠缪也,若老吏讝狱,虽情譌万变,执吾法以绳之,而无所于挠”。于此可以看出,吴鞠通所创立的三焦辨证纲领,其实质在于强调对外感热性病必须按脏腑进行定位,并结合卫气营血辨证,才能对温病作出确切诊断。三焦辨证实质上是脏腑辨证在温病领域中的运用和发展。由于外感热性病的病理变化,既不可能脱离开气血,也不可能脱离开脏腑,因此,三焦辨证,不但适用于湿热类温病的辨证,也同样适用于温热类温病的辨证。如果认为卫气菅血辨证只适用于温热类温病,三焦辨证只适用于湿热类温病,显然是不够全面的,也是不符合临床实际的。
(四)温湿分类温病,用药刚柔有别
吴鞠通在温病辨证论治方面的贡献,除了立三焦辨证,强调温病辨证以脏腑定位而外,他还明确提出了从性质上以是否挟湿把温病分为温热和湿温两大类。他认为,温热一类属阳邪,易损伤人体阴液,因此以热盛伤阴为其主要病理变化;治疗则以清热养阴为治疗大法,吴氏谓之“温病之不兼湿者,忌刚喜柔”。湿温一类,属湿热合邪,湿为阴邪,易阻塞人体气机,损伤人体阳气。热为阳邪,损伤人体阴液,因此,湿温的病理变化要复杂得多。在治疗上,他指出气化则湿亦化,湿为阴邪,非温不化,吴氏谓之“温病之兼湿者,忌柔喜刚”。由此可见,把温病从性质上分为温热和湿温两大类,从脉证治方面一一记述并加以鉴别,这是吴鞠通的一大贡献。正如汪瑟庵先生所谓:“温热、湿温,为本书两大纲。温热从口鼻吸受,并无寒证,最忌辛温表散,但当认定门径,勿与伤寒混杂,再按三焦投药,辨清气血营卫不失先后缓急之序,便不致误。湿温为三气杂感,浊阴弥漫,有寒有热,传变不一,全要细察兼证,辨明经络脏腑气血阴阳,湿热二气偏多偏少,方可论治,故论湿温方法,较温热为多,读者以此意求之,无余蕴矣。热证清之则愈,湿证宣之则愈,……一为阳病,一为阴病”。这是对吴氏论点的充分肯定和高度概括。
(五)治温病重阴精,治内伤重阳气
吴瑭重养阴,已为医所熟知。这是因为他认为“病温者,精气先虚”。温属阳热之邪,最易伤阴。他说:“盖热病未有不耗阴者,其耗之未尽则生,尽则阳无留恋,必脱而死也”。“病温之人、精血虚甚,则无阴以胜温热,故死”。因此,他把津液的存亡,看作是温病或死或愈的关键所在,分别三焦,历列生津,增液、填精之法。但是他也重视益气。凡热之挟湿者,他认为“湿为阴邪,非温不化”,用药“喜刚忌柔”。尤其是对于寒湿一证,选用参、术、芪,姜、桂、附之品,不惟不忌,甚或必用。对內伤诸证,吴氏也十分重视阳气。他一再批评朱丹溪“阳常有余,阴常不足”带来的一偏之弊。他提出,除热病、妇人产后以及老人,多属阴不足而外,补虚应首重阳气,护胃气。他说:“惟热病之后,妇人产后,伤阴者十居八九。……盖阳能统阴,阴不能统阳。其它则伤阳居多,今人恣用补阴,爱用寒凉,伤阳益甚矣。古人云:阳不尽不死,人非阳气不生活。……即应当补阴之症,仍所以为恋阳计也。析薪为生火也,添油为明灯也。……从来最善补虚者,莫若仲景。……诸虚不足,小建中汤主之。……盖建中以调和营卫为扼要,以补土为主”。他还提出:“无论三因皆以胃气为要”。总之,疾病不同,重阴重阳有别,治温病,注重养阴,治内伤,注重养阳,无论内伤外感,统重胃气。
吴瑭在治学态度方面,除严肃认真以及前已述及既重继承又主创新之外,相当突出的一点,就是对人不隐善掠美,对己不文过饰非。在他的著述中,比较实事求是。他在讲到《温病条辨》的作用及对诸家评述时说:“诸贤如木工钻眼,已至九分,瑭特透此一分,作圆满会耳,非敢谓高过前贤也。至于驳正处,不得不下直言,恐误来学”。他十分厌恶那种力诋别人而又暗窃别人的坏学风。他在谈到喻嘉言等人时说:“……独恶其自高之见,各立门户,务掩前人之善耳。后之学者,其各以明道济世为急,勿以争名竞胜为心”。他本人学宗叶氏而直言不讳。一再指出叶氏之学“惜散见于叶案中,兹特为指出,以概其余”。吴氏论黄疸,学承罗谦甫;论燥,取论于喻嘉言、沈目南;这在《温病条辨》中均一一直述,汇众善而师之,扬之,对人毫无掠美隐善之心。而对目己之不足,也直述胸臆,如他对燥气的认识,始本于喻氏治温燥之论及方法,待书成之后,又感不合《内经》燥属秋金凉燥之气的认识,于是又作《补秋燥胜气论》一文附于其后,直录沈目南《燥病论》,给予了很高评价,并再三指出自己对燥气的认识,沿袭前人之旧,论述有偏,“乃不全之书,心终不安”,他说:“其误皆在前人谓燥不为病,又有燥气化火之说,瑭亦为其所误,故初刻书时,再三疑惑,辨难见于杂说篇中,而正文只有化气之火症,无胜气之寒证”。同时,对喻嘉言论燥作了相当实事求是的分析。对自己的失误,别人的高见,均直述不讳。这种不隐人之善,不掩己之过,光明磊落、认真求实的治学态度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值得我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