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例

一、是书仿仲景《伤寒论》作法,文尚简要,便于记诵。又恐简则不明,一切议论,悉于分注注明,俾纲举目张,一见了然,并免后人妄注,致失本文奥义。

一、是书虽为温病而设,实可羽翼伤寒。若真能识得伤寒,断不致疑麻桂之法不可用,若真能识得温病,断不致以辛温治伤寒之法治温病。伤寒自以仲景为袓,参考诸家注述可也;温病当于是书中之辨似处究心焉。

一、晋唐以来诸名家,其识见学问工夫,未易窥测,瑭岂敢轻率毁谤乎!奈温病一证,诸贤悉未能透过此关,多所弥缝补救,皆未得其本真,心虽疑虑,未敢直断明确,其故皆由不能脱却《伤寒论》蓝本,其心以为推戴仲景,不知反晦仲景之法。至王安道始能脱却伤寒,辨证温病,惜其论之未详,立法未备。吴又可力为卸却伤寒,单论温病,惜其立论不精,立法不纯,又不可从。惟叶天士持论平和,立法精细,然叶氏吴人,所治多南方证,又立论甚简,但有医案散见于杂证之中,人多忽之而不深究。瑭故历取诸贤精妙,考之《内经》,参以心得,为是编之作。诸贤如木工钻眼,已至九分,瑭特透此一分,作圆满会耳、非敢谓高过前贤也。至于驳证处,不得不下直言,恐误来学。礼云:“事师无犯无隐”,瑭谨遵之。

一、是书分为五卷:首卷历引经文为纲,分注为目,原温病之始;二卷为上焦篇,凡一切温病之属上焦者系之,三卷为中焦篇,凡温病之属中焦者系之:四卷为下焦篇,凡温病之属下焦者系之;五卷杂说、救逆,病后调治。俾阅者心目了然,胸有成句,不致临证混淆,有治上犯中,治中犯下之弊。末附一卷,专论产后调治与产后惊风,小儿急慢惊风、痘证,缘世医每于此证,惑于邪说,随手杀人,毫无依据故也。

一、经谓先夏至为病温,后夏至为病暑,可见暑亦温之类,暑自温而来,故将暑温、湿温,并收入温病论内。然治法不能尽与温病相同,故上焦篇内第四条,谓温毒、暑温、湿温不在此例。

一、是书之出,实出于不得已。因世之医温病者,毫无尺度,人之死于温病者,不可胜纪。无论先达后学,有能择其弊窦,补其未备,瑭将感之如师资之恩。

一、是书原为济病者之苦,医医士之病,非为获利而然,有能翻板传播者听之,务望校对真确。

一、《伤寒论》六经由表入里,由浅及深,须横着。本论论三焦由上及下,亦由浅入深,须竖看,与《伤寒论》为对待文字,有一纵一横之妙。学者诚能合二书而细心体察,自无难识之证,虽不及内伤,而万病诊法,实不出此一纵一横之外。

一、方中所定分量,宜多宜少,不过大概而已,尚须临证者自行斟酌。盖药必中病而后可,病重药轻,见病不愈,反生疑惑;若病轻药重,伤及无辜,又系医者之大戒。古人治病,胸有定见,目无全牛,故于攻伐之剂,每用多备少服法;于调补之剂,病轻者日再服,重者日三服,甚则日三夜一服。后人治病,多系捉风捕影,往往病东药西,败事甚多;因拘于约方之说,每用药多者二、三钱,少则三、五分为率,遂成痼疾。吾见大江南北,用甘草必三、五分。夫甘草之性最为和平,有国老之称,坐镇有余,施为不足,设不假之以重权,乌能为功,即此一端,殊属可笑!医并甘草而不能用,尚望其用他药哉!不能用甘草之医,尚足以言医哉!又见北方儿科于小儿痘证,自一、二朝用大黄,日加一、二钱,甚至三、五钱,加至十三、四朝,成数两之多,其势必咬牙战,灰白塌陷,犹曰此毒未净也,仍须下之,有是理乎?经曰:“大毒治病,十衰其六;中毒治病,十衰其七;小毒治病,十衰其八;无毒治病,十衰其九,食养尽之,勿使过剂。”医者全在善测病情,宜多宜少,胸有确见,然后依经训约之,庶无过差也。

一、此书须前后互参,往往义详于前,而略于后,详于后,而略于前。再,法有定而病无定。如温病之不兼湿者,忌刚喜柔;愈后胃阳不复,或因前医过用苦寒,致伤胃阳,亦间有少用刚者;温病之兼湿者,忌柔喜刚;湿退热存之际,乌得不用柔哉!全在临证者善察病情,毫无差忒也。

一、是书原为温病而设,如疟、痢、疸、痹,多因暑温、湿温而成,不得不附见数条,以粗立规模,其详不及备载,以有前人之法可据,故不详论,是书所详论者,论前人之未备者也。

一、是书着眼处全在认证无差用药先后缓急得宜,不求识证之真,而妄议药之可否,不可与言医也。

一、古人有方即有法,故取㩦自如,无投不利。后世之失,一失于测证无方,识证不真,再失于有方无法,本论于各方条下,必注明系用内经何法,俾学者知先识证而后有治病之法,先知有治病之法,而后择用何方,有法同而方异者,有方似同而法异者,稍有不真,即不见效,不可不详察之。

一、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是书有鉴于唐宋以来,人自为规,而不合乎大中至正之规,以至后学宗张者非刘,宗朱者非李,未识医道之全体,故远追《玉函经》,补前人之未备,尤必详立规矩,使学者有阶可升,至神明变化出乎规矩之外,而仍不离乎规矩之中,所谓从心所欲不踰矩。是所望于后之达士贤人,补其不逮,诚不敢自谓尽善又尽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