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脉证与人事合参

要求医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人事，可以看作患者所处的社会与家庭环境如何，及其与发病的关系，这是辨证时所需要的素材，兹举一例说明：

李思塘令堂，年已周甲矣，身体肥盛，正月间忽得中风，卒倒不省人事，口噤不能言语，喉如拽锯，手足不遂。医者投以牛黄丸、二三丸不效；急煎小续命汤灌之，亦不效。予诊六脉，浮洪而滑，右手为甚。盖思塘家甚殷，且孝事其母，日以肥甘进膳，而其母食量颇高，奉养极厚。今卒得此患，形气犹盛，脉亦有余。《内经》云：“风消、痺、击仆、偏枯、痿、厥，气满发热，肥贵人则膏粱之疾也”。“土之太过，令人四肢不举，宜其手足不遂也”。即丹溪所谓湿土生痰，痰生热，热生风也。当先用涌吐法涌吐之，乃以稀涎散韭汁调灌之，涌出痰涎碗许。少顷，又以三化汤灌之，至晚泻两三行，喉声顿息，口亦能言，但人事不甚省。知上下之障塞已通，中宫之积滞未去也。用加减消导二陈汤投之，半夏、陈皮、茯苓、甘草、枳实、黄连、莱菔子、木香、白蔻仁，每日二服。数日后，人事渐爽，腹中知饥，乃进稀粥，大便犹秘结。每日以润字丸五分，白汤点姜汁送下。自此旬日，手足能运，而有时挛拘，大便已通而常燥。意涌泄消导之后，血耗无以荣筋，津衰无以润燥，用四物加秦艽、黄芩、甘草数十贴，调三月而愈（《陆氏三世医验》）。

提示：脉浮洪而滑，乃痰热涌盛之脉；右手为甚者，痰热涌塞于脾，当以治痰为先。治痰之法有吐、消、逐等。痰涌于上，喉如拽锯，胸膈痞塞者，当予吐之。大吐之后，胸膈顿开，气机通畅，昏愦得苏。痰盛腹满便结者，当予逐痰，使痰涎假肠腑而去。吐痰、逐痰法，必脉实证实者，或本虚标实者亦可暂用。若正气虚脱而痰泛者，当慎用，恐痰去正气亦亡。

此案在治疗过程中所运用的辨证思维过程，是值得细细品味的。其一，吐泻之后，以喉声息、口能言，知上下障塞已通；以人事不甚省，知中宫积滞未去。其二，以手足能运而有时挛拘，知血耗无以荣筋；以大便已通而常燥，知津衰无以润燥。从而，随证治之，调三月而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