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用药太过

古人有云：“治寒以温，治热以凉，但中病即止，矫枉则过正也。盖凉药频施，必至于呕恶沉冷；温药频施，必至于烦躁闷热。所贵酌量权度，一毫无过用焉”。诚为经验之谈。

根据《内经》“寒者热之”的原则，采用温热药物治疗寒性病证，本属正治，但是，温热药用得过度，如过重、过急、过久等，则往往产生变证，所谓“过热则亢”。①寒证虽然消退，但热证却又发生，北京协和医院张有轩等曾治姚某，男，66岁，患胃病十余年，间歇发作，痛时喜热喜按，泛酸，食纳及二便正常，脉弦细，舌淡红，苔薄白。证属虚寒胃痛。予良附丸加味：良姜9克、香附9克、毕拨5克、佛手6克、煅瓦楞子18克、甘草3克。服药6剂，胃痛即止。本应换方，用药性平和的五味异功散之类。但医者“为巩固疗效”，原方再服6剂，于是出现口苦、咽干、渴喜凉饮、头晕、急躁、大便干结等症。此即过用温燥之剂，以致生热伤津。医者识此，迅即改用丹栀逍遥散加减，连服6剂，“药病”始愈（《中医药研究》）。②寒证还未除去，热证却又产生，如沈绍九曾治某妇，小便频数，稍立即遗，两尺脉无力，右脉微数。医见尺脉无力，用肉桂、附片、补骨脂等温补下焦，因过于刚燥，症状无改善，又发生口苦等症（《沈绍九医话》）。

根据《内经》“热者寒之”的原则，采用寒凉药物治疗热性病证，也属正治。但是，寒凉药用得过度，如过重、过急、过久等，也往往产生变证。①热证虽然消退，但变证却又发生，如蒲辅周曾治教某，女，27岁。住某医院两月余，确诊为流行性乙型脑炎后遗症。蒲老会诊时，见病人神呆不语，呼之不答，眼中流泪，吞咽困难，二便不自知，左上下肢麻痹如废，右上下肢日夜乱动，饮食全赖鼻饲，月经过期未至。详阅病历，前段治疗是采用以寒治热的办法，但用量极重，一昼夜间服石膏竟达4斤之多。蒲老据此联想到寒凉过剂之弊，且考虑不仁为痹，躁扰为风，除配合针刺之外，遂用养血活络、祛风宣痹之剂，处方用当归、白芍、天麻、旋复花、石决明、紫石英、地龙、桃仁、陈皮、佛手、桑寄生、龟板等出入，每日加服回天再造丸1粒。服二三十日后，麻痹消失，躁扰不作，语言渐可，遂去鼻饲，调其饮食，停药休养，数月后，完全康复（《蒲辅周医案》）。②过服凉药，不仅邪热不退，反而变证又生。雷少逸曾治吴某，患暑温半月。前医认证无差，惜乎过用寒剂，非但邪不能透，而反深陷于里，竟至身热如火，四肢如冰。前医二诊，乃云热厥，仍照旧方，添入膏、知、犀角等药，服之益剧。始邀雷氏诊治。雷氏诊其左右之脉，皆举按不应指，沉取则滑数。雷氏断为暑温症，并说:“暑温减暑热一等，盖暑温之势缓，缠绵而愈迟；暑热之势暴，凉之而愈速。前医小题大作，不用清透之方，恣用大寒之药，致气机得寒而益闭，暑温之邪陷而不透，非其认证不明，实系寒凉过度。”雷氏明知证属暑温，不宜热药，今被寒凉所压，只得暂当以热药破其寒凉，非治病也，乃治药也，能得手足转温，仍当清凉养阴以收功。遂用大顺散（干姜、肉桂、杏仁、甘草）加附子、老蔻，服1帖，手足渐转为温，继服之，舌苔乃化为燥，通身火热。他认为，此寒气化也，暑气出也，当变其法。乃用清凉透邪法，选鲜芦根、石膏、连翘、竹叶、绿豆衣，并加细生地、麦冬、蝉衣、荷叶，一日连服2剂，周身得汗，而热始退尽矣。后拟之法，皆养肺胃之阴，调治匝月而愈（《时病论》）。③热证不重，过用寒剂，热证虽除，但寒证又生。如《医学心悟•论清法》中说：“夫以大热之证，而清剂太微，则病不除；微热之证，而清剂太过，则寒证即至。但不及犹可再清，太过则将医药矣”。

以上分别论述了寒证过用热剂、热证过用寒剂而误人的各种情况。而用药的温清，还须结合病人的年龄、地域以及药物的配伍关系，全面考虑。老人阴阳渐衰，小儿稚阴稚阳，病情传变迅速，用温清药剂，更不可过重、过久、过急，以防“热又至”或“寒更生”。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地理特点，因而气候及生活习惯乃至体质都有差异，所以，同一病证，同一治法，所用药量不尽相同。除此之外，在药物的配伍上，注意寒温的有机配合，也能减少或避免“药过剂”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