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证候

寒气客于肠胃之间,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络急引故痛。

​《素问•举痛论》

〔讲解〕

本文论述寒客肠胃之间、膜原之下所致腹痛的病理。

“膜原”,指脏腑组织间的薄膜。张景岳说:“盖膜犹幕也。凡肉理藏府之间,其成片联络薄筋,皆谓之膜,所以屏障血气者也。凡筋膜所在之处,脉络必分,血气必聚,故又谓之膜原。”膜原分布于脏、腑、皮肤、肌肉等组织器官之间的间隙处。有运输气血津液,固护机体等生理功能。寒邪侵犯于肠胃之间,影响该处膜原中的血络,导致血聚不散,气血不通,小络拘急牵引而疼痛。


寒气客于侠脊之脉,则深按之不能及,故按之无益也。

​《素问•举痛论》

〔讲解〕

本文论述寒客于侠脊之脉所致腹痛证的病理。

“侠脊之脉”,历代注家认识不一,有解为督脉的,有解为督脉与膀胱经的,有解为膀胱经与冲脉的,有解为膀胱经的五脏腧穴的,也有单解为冲脉的,等等。“侠”,通挟、夹。脊行于中,挟脊而行的经脉是膀胱足太阳经脉。寒邪客留于足太阳经,膀胱腑气不畅故小腹疼痛,邪气深伏于内,按之不达病所,所以按之疼痛不减。


寒气客于冲脉,冲脉起于关元,随腹直上,寒气客则脉不通,脉不通则气因之,故喘动应手矣。

​《素问•举痛论》

〔讲解〕

本文论述寒客冲脉所致腹痛的病理。

“脉不通则气因之”,“因”,顺也,从也。吴崑注:“气从之也”。寒邪入侵,冲脉为血海,故寒主凝滞而血脉凝滞不通。血与气相互为用,故血凝涩则气也随之不通。“喘动应手”,有人认为是肺气逆而喘动应手的,有谓人之气口脉喘动应手的。据日本人丹波元简意见:“此指腹中筑动而言。《百病始生篇》云:‘其著于伏冲之脉者,揣之应手而动’,是也。喘或与蝡通,蝡,《说文》:动也。”可从。冲脉起于关元,并少阴肾经侠脐随腹而上行。寒邪入侵冲脉,寒主凝滞,则血脉不通,而冲脉之气亦随之不通,故欲攻冲而上行,扪其腹则喘动应手。《金匮》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证中有“脐下悸”一症,即是佐证。


寒气客于厥阴之脉,厥阴之脉者,络阴器,系于肝,寒气客于脉中,则血泣脉急,故胁肋与少腹相引痛矣。

​《素问•举痛论》

〔讲解〕

本文论述寒客厥阴之脉所致胸肋少腹牵引作痛的病理。

“泣”,同涩,“血泣”,即血行滞涩不通。“急”,拘急。“脉急”,肝经之脉拘急。肝经布肋胁,过少腹,络阴器。肝藏血,主筋,寒邪侵袭于肝经,则肝经之脉气血凝滞不通,致经脉拘急,所以,胁肋与少腹相互牵引作痛。孙沛注:“胁肋与少腹相引而痛者,乃寒气客于厥阴经之脉也。厥阴属肝,肝藏血而主筋,其脉环阴器,贯肝膈,布胁肋,抵少腹。寒气客之,则血为寒凝,涩而不通,筋脉失荣而拘急,故胁肋与少腹相引而痛。”


寒气客于小肠膜原之间,络血之中,血泣不得注于大经,血气稽留不得行,故宿昔而成积矣。

​《素问•举痛论》

〔讲解〕

本文论述寒客小肠膜原之间所致痛久成积的病理。

“小肠膜原之间”,指小肠部位的膜原之间。“络血”,指血络,即小肠的络脉,在膜原之间。“大经”,指较大的血脉,也即经脉。“不得注于大经”,即络脉之血不能灌注到经脉中。血液由浅入深,由表入里而运行。孙络表浅,络脉次之,经脉在里,故孙脉满则输于络脉,络脉满而灌注于经脉。今因受寒,内外络脉之血不能灌注于大经脉,“宿昔”,经久之意。“积”,指积块。寒邪侵袭于小肠部位的膜原之间,其中的络脉因寒性凝滞而不通,不能输注于大经脉,反而留滞于络脉之中,故腹痛,日久因气血凝聚而形成积块。张志聪注:“此言膜原之间,亦有血络,寒气客于膜原之血络,不得入于大经,而成积也。”


寒气客于五藏,厥逆上泄,阴气竭,阳气未入,故卒然痛死不知人。气复反,则生矣。

​《素问•举痛论》

〔讲解〕

本文论述寒客五脏所致卒然痛死的病理。

“厥逆上泄”,指脏气厥逆而上越。“竭”,作极。张琦注:“竭,当作极。”阴气竭,指阴盛于内。“未入”,这里当尚未能交通解。阳气未入,指阳气为阴寒壅塞而不能入里与阴相交通。“卒然痛死不知人”,指一时性的阴阳之气不相顺接的昏厥。寒邪侵犯五脏,使五脏阳气上越而散,孤阴于内,阴阳之气不相顺接,故突然发生疼痛而昏厥。若阳气来复,手足渐温,神志复苏,则有生机。姚止庵注:“言脏气被寒拥冒而不行,气复得通则已也。按五脏本阴,更得寒气,阴凝之极,四肢厥冷,以致呕吐,故云厥逆上泄也。然是病也,纯阴无阳,阴气独治,而反言竭者,盛极气尽而无余也。气复则生者,人生于阳而死于阴也。”


寒气客于肠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呕也。

​《素问•举痛论》

〔讲解〕

本文论述寒客肠胃所致腹痛的病理。

“厥逆上出”,指肠胃之气上逆。这是本证的病机。肠胃之气以下行为顺,寒邪侵犯肠胃,寒主收引凝滞,致使肠胃气机阻滞,不得下降,反而厥逆上出,可见呕吐等症。寒邪阻遏肠胃,故腹痛。孙沛注:“胃为仓廪之官,五味出焉。小肠为受盛之官,化物出焉。大肠为传导之官,变化出焉。皆主下行,故六腑泄而不藏。寒气客于肠胃,则肠胃之气为寒气阻塞,不下行而上逆。寒气凝结则痛,上逆则呕,故痛而呕。”


寒气客于小肠,小肠不得成聚,故后泄腹痛矣。

​《素问•举痛论》

〔讲解〕

本文论述寒客小肠所致腹痛腹泻的病理。

“成聚”,指小肠受盛容留水谷的作用。“后泄”,即大便泄泻。小肠者,受盛之官,接受“胃中水谷而分清浊,水液由此而渗于前,糟粕由此而归于后”(《类经》),《内经》称此为“济泌别汁”。寒邪侵袭小肠,则小肠受盛化物功能失常,食物不能在小肠停聚变化,水谷清浊不分,并走大肠,故大便泄泻。寒迫小肠,故腹痛。姚止庵注:“小肠者,受盛之府,主泻而不藏,更受客寒,不能停蓄,故令大便泄利而腹痛。”


大肠病者,肠中切痛,而鸣濯濯。冬日重感于寒,即泄,当脐而痛,不能久立,与胃同候,取巨虚上廉。

​《灵枢•邪气藏府病形》

〔讲解〕

本文论述大肠为病所致的腹痛证。

“切”,急也。“肠中切痛”,即肠中拘急而作痛。“濯濯”(zhuó浊),水鸣音。杨上善注:“濯,肠中水声。”“泄”,指大便泄泻。“不能久立”,指疼痛难忍而不能站立太久。“与胃同候”,“候”,取的意思,指大肠与胃关系密切,故可候取胃经穴位以治疗大肠的病变。大肠者,传道之官。故大肠为病,传导失职,故肠中水鸣。邪迫大肠,故肠中拘急而痛。若在冬日寒盛之季,再度感受寒邪,大肠传导失职益甚,则会发生泄泻。大肠正当脐的部位,故同时出现当脐而痛。寒主收引凝滞,故寒在大肠,致肠中拘急,疼痛难忍而不能久立,必屈卧以缓其痛。由于大肠与胃俱合于上巨虚,故大肠有病,可取胃经的上巨虚来治疗。


热气留于小肠,肠中痛,瘅热焦渴,则坚干不得出,故痛而闭不通矣。

​《素问•举痛论》

〔讲解〕

本文论述热结小肠所致腹痛的病理。

“瘅热”,指热邪壅盛。“焦渴”,即口干唇焦而渴。“坚干不得出”,指大便坚硬、干燥而难以排出。“闭不通”,指大便秘结不通。小肠为阳腑,主相火。如果寒客小肠、易从热化。热在小肠,则两阳相结,故而热盛。热邪壅滞小肠,气机不通,故肠中痛。热盛于内,必耗伤津液。胃中津液灼伤,见唇焦口渴;肠中津液灼伤,故大便秘结,干燥坚硬难以排出。孙沛注:“胃失津润,口舌干燥,而为焦渴。且津液既为热伤,小肠所受盛之物,结坚干燥,不得出”。


热淫所胜,……民病腹中常鸣,气上冲胸,……少腹中痛,腹大。

​《素问•至真要大论》

〔讲解〕

本文论述热邪所致的腹痛证。

“热淫所胜”,指气候偏热。气候炎热,火热邪气易伤人肠道。火性急迫,致肠中气机奔迫而动,故腹中漉漉有声。火性炎上,致气逆而上冲,故病人有气从少腹上冲于胸的感觉。仲景所立的奔豚汤证,即是火热上冲,气从少腹上奔胸咽的证候。热在下焦,气机壅滞,故脐下腹痛、腹胀大如鼓。


寒气客于经脉之中,与炅气相薄则脉满,满则痛而不可按也。寒气稽留,炅气从上,则脉充大而血气乱,故痛甚不可按也。

​《素问•举痛论》

〔讲解〕

本文论述寒热之气相争所致腹痛的病理。

“炅”,热也。“炅气”,这里指经脉中的阳气。“薄”,同搏。“从上”,指阳气主升,向上向外。寒邪侵袭于腹部经脉,与经脉之中的阳气相争,以致脉中气血充斥而脉满,故腹痛而不可按。阳气欲向上向外,但寒邪稽留于经脉,遏阻阳气,则脉中气血更加逆乱,故见脉充大满盈而疼痛加重。若按之则气血逆乱更甚,故拒按。张景岳注:“阳气行于脉中而寒袭之,则寒热相薄,留而不行,则邪实于经,故脉满而痛,不可按也。炅气从上,阳主升也。寒邪遏之,则脉充于内而血气乱,故其痛必甚也。”


膀胧病者,小腹偏肿而痛。以手按之,即欲小便而不得。

​《灵枢•邪气藏府病形》

〔讲解〕

本文论述水结膀胱所致的腹痛证。

“偏肿”,指肿胀部位局限在小腹部。膀胱者,津液之府,气化则能出矣。邪犯膀胱,致膀胱气化不利,小便不能顺利排出,水液潴留在内,膀胱位居小腹,故见小腹膨隆,疼痛。用手按其小腹,刺激膀胱,则有尿意,但气化不行,故水闭在内而不得出。


小腹痛肿,不得小便,邪在三焦约。

​《灵枢•四时气》

〔讲解〕

本文论述水结膀胱所致的腹痛证。

“三焦约”,指膀胱。丹波元简注:“本节三焦,即指膀胱。上文例六腑之病,而不及膀胱,知是三焦为膀胱明矣。”正如《灵枢•本输篇》说:“三焦者……出于委阳,并太阳之正,入络膀胱,约下焦。实则闭癃,虚则遗溺。”膀胱受邪,气化不利,津液内蓄,故小腹痛胀,难以小便。


肠中有虫瘕及蛟蛕,……心肠痛,憹作痛,肿聚,往来上下行,痛有休止,腹热,喜渴,涎出者,是蛟蛕也。

​《灵枢•厥病》

〔讲解〕

本文论述虫积腹痛证。

“瘕”,指聚散无常的腹内肿块。“虫瘕”,即由寄生虫结聚而形成的腹内肿块。“蛟蛕”,即蛔虫。张志聪注:“蛟蛕者,蚘虫也。”“心肠痛”,“肠”,今据《脉经》、《甲乙经》、《千金方》、《中藏经》改作腹。“心腹痛”,指上腹及脐周部位疼痛。“憹”,烦闷的意思。“肿聚”,指虫积形成的肿块。“往来上下行”,指肿物往来上下而行无定处。由于阳气受到虫积遏郁而化热,故腹内发热,口渴,烦闷。虫动则廉泉开,故涎下也。虫动则腹痛,虫静则不痛,故痛有休止。虫在肠中,能行能动,能聚能散,故虫聚则有肿块,行无定处。


厥气客于阴股,寒气上及少腹,血泣在下相引,故腹痛引阴股。

​《素问•举痛论》

〔讲解〕

本文论述血结腹痛证。

“厥气”,即寒逆之气。“阴股”,指大腿内侧。“血泣”,指血脉凝涩不行。“在下相引”,指阴股与少腹相引。阴股在下,少腹在上,由于血凝主要在阴股,向上牵引少腹,故曰在下相引、寒邪侵袭于阴股,阴股为足厥阴经脉所过之处,故寒邪循厥阴经上逆而影响少腹。肝主血,寒主收引凝滞,故寒邪侵袭,血行滞涩在阴股,经脉拘急,上下相引故腹痛而牵引阴股作痛。


〔临证意义〕

腹痛,是指胃脘以下,耻骨毛际以上部位发生疼痛的病证。祖国医学关于“腹痛”一证的论述,首载于《内经》。《内经》认为,凡感受六淫之邪,以及虫积、水积、血瘀、脏腑内虚等原因、均可导致腹痛的发生。《内经》指出,寒邪是导致五脏卒痛的常见病因。寒为阴邪,易伤人阳气,性主收引凝滞。若外感寒邪,侵袭于中;或恣食生冷,中阳受戕,皆能导致经脉拘急,气血运行阻滞而作痛。也有因脏腑内虚,寒从中生,以致气血运行不畅,脉络失于温养,而致腹痛者。所以《素问•痹论》指出:“痛者,寒气多也。有寒故痛也。”而以外感寒邪为主的,多属实寒;阴寒内生者,多属虚寒。临床上,腹痛以寒证为多见。如李东垣说:“腹中诸痛,皆由劳役过甚,饮食失节,中气受伤,寒邪乘虚入客,阳气不通所致。”治疗寒痛,常以温阳散寒为主。但是,还应当辨明不同的病变部位和兼症,采取相应的治法。如“中腹痛属太阴,理中汤;脐腹痛属少阴,真武汤;小腹痛属厥阴,当归四逆汤加吴茱萸。……若脾胃素虚之人,饮食不能消克者,六君子加香砂;若兼外感宿食者,藿香正气散”(《张氏医通》)。如《医学正传》载一案,一壮年男子,寒月入水网鱼,饥甚,遇凉粥食之,腹大痛,二昼夜不止。一医先与大黄丸,不通;又与大承气汤,下粪水而痛愈甚。召虞氏治之,诊其六脉皆沉伏而实,面青黑色。曰:此大寒证,及下焦有燥屎作痛。先与丁附理中汤一帖,又与灸气海穴二十一壮,痛减半。继以江子(巴豆的别称)加陈皮、木香作丸,如绿豆大,生姜汁送下五粒,下五、七次,平安。

如外感热邪,或脏腑阳气过亢,郁而化热,均可导致气机不利,传导失职,引起腹痛。如热结肠道,腑气不通,则见腹满腹痛,大便秘结。或肝气疏泄失常,热郁于内,则腹痛时作时止,按之不减。如《伤寒论》241条、243条指出:不大便五六日,六七日,脐腹痛,腹满,烦躁,是邪热与燥屎内结,治用大承气汤。再如《金匮要略》指出:“奔豚气上冲胸,腹痛,往来寒热,奔豚汤主之”。此即肝气郁结,化火上冲之证,治用奔豚汤清热,养血,平肝,降逆。又如热留肠中,腐肉化脓,形成肠痈,也是腹痛类型之一。《金匮要略》明确指出:“肠痈者,少腹中痞,按之即痛如淋,小便自调,时时发热,自汗出,复恶寒。其脉迟紧者,脓未成,可下之,……大黄牡丹汤主之。”若如肠痈,腹中疼痛,或胀满不食,小便涩滞,可用薏苡仁汤(苡仁、瓜蒌仁、丹皮、桃仁、白芍)。如陈实功治一妇人,小腹肿痛月余,大便秘涩,小便涩滞,口燥咽干,烦闷不睡,内医调理,其病日重。陈氏谓:此恐内痈也。诊其脉数实有力,此肠痈已成,用薏苡仁汤加大黄,一服下脓数碗,胀痛遂止,而后调理乃愈。若脏腑积热,气机逆乱,也能致痛。如谢映庐治吴妪,初起心腹间微痛,越二日,痛苦异常,汗大如雨,水米不入,口不作渴,小水清利,神昏懒言,坐难片刻,俨然虚极之象。自云素属中寒,难以凉剂,诊得六脉时伏,内外一探,虚实难决。因思痛证脉多停指,况阳明痛极必汗,若三阴之痛,必面青背曲,何得大汗如雨,势必内有积热,所以饮食加痛,病方入里,所以口不作渴。痛难支持,所以神昏懒言,乍观虽惑,细究无疑,于是君以苓、连、白芍平肝清火,臣以槟榔、厚朴,下气宽中,佐以油归润肠,使以泽泻下行,三剂通利而愈。盖此证极多,治不一法,倘大便旬日未解,及壮实之体,宜承气汤攻之,正所谓痛随利减,通则不痛之意也。

如果气候潮湿,或冒雨涉水,久居湿地,感受湿邪,阻碍脾胃,以致阳气不运,气机升降不利,发生腹痛。如果脾湿内盛,影响肾与膀胱的气化功能,致使小便不利,水液停聚,则小腹胀满作痛。湿邪内困、阻滞脾胃,气机不畅,腹痛乃作,张石顽说:“感湿而痛,小便不利,大便溏泄,胃苓汤”。罗元益治一老者,时值五月,积雨不止。症见两目及肢体浮肿,大便多溏,腹胀肠鸣时痛,饮食减少,脉弦细而缓。病家曰:年壮时多曾服牵牛大黄药,面目四肢,时有浮肿,今因阴雨,故大发。罗氏谓:营运之气,出自中焦,中焦者,胃也,胃气弱不能布散水谷之气,荣养脏腑经络皮毛,气行而涩,故为浮肿,大便多溏,而腹胀肠鸣,皆湿气胜也。遂用平胃散加白术、茯苓、草豆蔻仁,数服而腹胀溏泻肠鸣时痛皆愈。

血瘀是引起腹痛的重要病理变化之一,但导致血瘀的原因较多,如《内经》提到的外伤、受寒、情志等,均可伤及血脉,使血液凝成瘀,引起腹痛。肝气郁结,血行不畅,气血凝滞,也致腹痛。如谢映庐治一妇人,素有腹痛带下之疾,用通经去瘀之药获效,医者病家辄称用药之妙。然痛虽暂止,而经水自此失常,至旬日一下,又旬日点滴不断,累延半载,腹痛仍作,痛时少腹有块,触之则痛愈甚,痛缓则无迹,旧医皆据拒痛为实,用尽通瘀之药,以为通则不痛,而有形无形置之弗论。自此胀痛愈増,无有缓时,及加呕逆不止,大便不通,医复加桃仁、灵脂药中,更加大黄、枳实,服下腹中窒塞,气急上冲咽嗌,四肢冷汗时出,急邀谢诊,谢氏谓,补之不暇,尚可通乎。沉腹中真气逆乱,愈攻愈散,于是以丁、蔻、附、桂、小茴、川楝,猛进二剂,后加紫石英、枸杞、当归、苁蓉急进,间以归脾汤、吞滋肾丸一月方健。本案立意在于温经散寒,寒去则血通,疼痛必止。正所谓:“血气者,喜温而恶寒,寒则泣而不能流,温则消而去之”(《素问•调经论》)。若寒邪不甚,主气滞血瘀,可用少腹逐瘀汤。膈下逐瘀汤也可,如《医林改错》说:“凡肚腹疼痛,总不移动,是血瘀,用此方治之极效。”

饮食不洁或湿热蕴积,都是促使蛔虫生长的重要条件。蛔虫寄生在肠道,扰动胃肠等处时,则见腹痛;当虫静止时,则痛止。虫积腹痛,是临床的常见证。《灵枢•厥病》较生动地叙述了蛔虫在肠道寄生、移行及由此而引起的特有症状。但《内经》未指出其治疗方药。后世医家如张仲景立乌梅丸治蛔厥,《外台秘要》用苦楝汤驱蛔,而孙思邈还提出用槟榔治寸白虫。在蛔虫证治疗中,所谓“蛔得酸则安,得辛则止,得苦则下”的说法常体现在临床医家的治疗方剂中。如龚子才治一妇,年四旬,心胃刺痛,时痛时止,不思食,食则吐,手足厥冷,胸中痞闷,口干作渴,此谓胃中虫也。以二陈汤加槟榔、枳实、乌梅、花椒、黑姜、苦楝根皮、生姜,煎一服下虫一大碗而愈。按本案由于虫居胃肠,胃肠气机逆乱,湿热内生,故心胃痛,时作时止,食即吐,胸闷口渴,阳气阻遏不达四肢,故肢冷,龚氏以二陈汤加槟、枳、乌、椒、姜、楝以安蛔驱虫,行气除湿之法治之,即愈。

腹痛不仅见于实证,亦常见于虚证,凡阴阳气血诸不足,均可产生腹痛,如《金匮要略》说:“虚劳里急,悸、衄、腹中痛……小健中汤主之。”“虚劳里急,诸不足,黄芪健中汤主之”。脾胃虚寒腹痛,久治不愈,常有气血不足,血脉不充,血行不畅,腹中拘急的现象,此方用之得当,效若桴鼓,如《苏沈内翰良方》载:“有人患心腹切痛不可忍,累用良医治之皆不效,灸十余处,亦不瘥,士人陈承善医,投一药遂定。问之,乃小健中汤也。此药偏治腹中虚寒,补血,尤至腹痛。所以治腹痛首先应辨明虚实,张景岳对此深有体会:“顾气有虚有实,痛则邪气实,虚者正气虚。邪实以手按之而痛,痛则宜通,正虚者以手按之则止,止则宜补。……故凡痛而胀闭者多实,不胀不闭者多虚。痛而喜寒者多实热,喜热者多虚寒。饱而甚者多实,饥则甚者多虚。脉实气粗者多实,脉虚气小者多虚。新病壮年者多实,愈攻愈剧者多虚。痛在经者脉弦大,痛在脏者脉沉微,兼脉证以参之,而虚实自辨。是以治表虚痛者,阳不足也,非温经不可;里虚痛者,阴不足也,非养营不可。上虚而痛者,心脾受伤也,非补中不可;下虚而痛者,脱泄亡阴也,非速救脾肾,温补命门不可。凡属诸痛之虚者,不可以不补也。有曰:‘通则不痛’,又曰:‘痛随利减’,人皆以为不易之法,不知此为治实痛者言也。”景岳此说,可谓得治痛之纲要。